八十七

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晔问

问尊严，问名声

问灵魂，问态度

……

READON「

张明

我懂痛风病人

那种如蚁啮骨的痛

」人物介绍

张明，女，医院中医外科学教研室主任，皮肤科副主任，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兼任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外科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上海市中医药学会皮肤病分会常委、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学会乳腺病专业委员会常委。善于应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诊治各种难治性皮肤病，如痤疮、湿疹、银屑病、慢性荨麻疹、扁平疣、黄褐斑、带状疱疹后遗症等；以及乳腺增生病、乳房癌术后中医药调理等；尤其擅长对痛风的诊疗与研究，主持痛风专科20余年，采用中医药治疗痛风，既避免了西药的毒副作用，又可预防痛风的急性发作，具有较好的临床疗效。负责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上海市科委、上海市教委、上海市卫生局科研课题近10项，在核心医学期刊发表论文20余篇。主编《痛风防治百问》、《跟我吃不得痛风》、《爱我乳房》、《远离痛风并不难—痛风健康指南》等专著深受欢迎。以项目第一完成人获上海市科学技术三等奖、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学会科学技术一等奖，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科学技术三等奖各1项。

采访笔记

“我能理解那种痛，钻在关节里，游走在皮肤骨骼，如蚁啮骨，如锥剜心。”她在说痛风，她同痛风打了几十年交道了，了解坐在她面前那些病人，貌似正常的外表下，一夜一夜的痛不欲生。

医院皮肤科副主任张明，主任医师，岳阳临床医学院中医外科教研室主任。擅痛风，痤疮，湿疹，乳腺疾病等。

一个平常，平淡，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名字，背后是一个平静，平和，万人如海一身藏的医者，悠悠岁月没有在她的面容，以及内心留下什么，她陶醉在无暇分身的临床，觉得那是她所有自信和底气的来源。

中医领域治痛风，她是高手，案例如山，粉丝如云。她用药，急症时痛风一号，缓解时痛风二号，这是她的师承，加上自己的摸索，全国各地的病人都来寻她，“最远的国外也有，听到哪里有好医生，都找来了，痛友群都会相互打听。”

她不主张痛风病人什么都忌口，“没了生活质量，而且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该痛还是痛。所以，用中药慢慢调才有效。”

她还擅看乳腺，“名老中医师承班，跟的是陆德铭教授，学不会他的金手指，但是可以领会他临症之神韵。”

“如果还有机会，愿意多跟些名家大师，内外妇儿都琢磨个透，还想系统学学心理咨询，皮肤病，多半与情志有关，例子不胜枚举。”她说。

“中医在皮肤病领域有建树，效果明显。”但她坦言，情志影响的皮肤病，治愈有压力，“病人的现实环境，医生无法改变，他自己或者家人也未必想要改变。”她的病人中，不乏稚气未脱的高中生，“一脸痤疮，鼓起老大，遇到考试便要发作，这时候，孩子焦虑，自卑抑郁，大人焦虑，气急败坏。那就大人孩子一起治。”这种情况下，她会把家长拉到一边，正色劝说。“其实，他们心里雪亮，但是，人海孤鸿，身不由己。”

她家里的那台钢琴，起心动念了二三十年，买了六年，弹了一次。她说，真心喜欢，她曾对丈夫说，等退休了，请一些好朋友来家里坐坐，她要弹一曲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梦想遥不可及，钢琴音色都不准了，得找个人，好好校一校。”

1痛风之症

常有病人这么形容：朋友聚会，啤酒火锅，觥筹交错，生猛海鲜，爽快至极。可是睡到半夜就不对了，一阵剧痛把你击醒，脚趾关节处的疼痛有如针扎，痛彻心扉，一眼看去，已经红肿，寸步难行。医院，诊断书上写着两个字：痛风。

如今，据统计，目前痛风病的发病率大概是0.3‰～0.4‰，而痛风的前期病症高尿酸血症，发病率已经达到10%。

这一切，让医院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专科痛风专科的负责人张明主任甚为忧虑，她表示，痛风一定要积极治疗，否则可能会影响肾功能，进而引发尿毒症。

年，张明从上海中医药大学毕业，因为成绩优异，医院中医外科，跟随夏氏外科的创始人夏墨农先生的儿子夏涵先生。

夏氏外科亦是海派中医的一支，夏墨农先生倡正邪发病说，著有《中医外科心得》，在学术上独有建树。其子夏涵先生也是一代名医，他的医术悉得家传，后也曾进入西医班学习，兼取各家之长，医院创立了痛风专科，主持研制了痛风一号冲剂、痛风二号冲剂，疗效卓著，沿用至今。张明不仅秉承了夏涵先生对于痛风的辨治经验，并根据自己长期的临床实践，总结出了“中西医结合分期综合防治痛风性关节炎”的诊治方案，“中医中药治疗痛风”课题获上海市卫生局、市科委立项并获奖。

夏涵先生，正是张明在中医外科领域入门的启蒙老师。那时，她刚刚出了校门没多久，偶尔见到触目惊心的皮肤病症，还会吃不下饭。后来慢慢见到了中医药治疗皮肤病的神奇效果，心生崇敬，渐渐也就放开了。

有一次，一个脉管炎的病人，脚趾发黑、发烂，痛得整夜抱腿而卧，无法入眠。“医院都去看过了，但是效果不好，西医说要截肢才行。后来他来找到夏老，辨证开方，在病房里住了数月，在所有人的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溃疡开始收口，新的皮肤慢慢长出来了。”

张明一说起夏老当年的医案，眼中光芒闪烁。

2爱美之心

其实，张明读上海中医药大学，起初并非出于热爱。高中毕业，对职业道路尚且懵懂的她，跟着一位好朋友一起报考，“开始觉得蛮难，后来慢慢学进去，感觉中医实在博大精深。”于是她愈加刻苦，毕业时，总分成绩名列班级前茅。

在医院，她曾师从“夏氏外科”流派传人夏涵老中医学习中医外科。年入选第三批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班，师从“顾氏外科”流派传人陆德铭教授，跟师学习乳腺病治疗的那些日子，是她记忆里最充实的时光。

张明看皮肤病看了三十多年，她说，现在有几种皮肤病还是属于难治性皮肤病，譬如湿疹、银屑病，而中医中药，在这个方面有比较大的优势。西医治疗皮肤病，可能最后一张王牌就是激素了，可是停药之后，还是会反反复复发作，有时还会加重病情，中医药有着神奇的效果，可以令无数病人不再受皮肤病的困扰。

经常会有年轻人来找到她看脸上的痤疮等，她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脸上只要有一点痘痘就会很担心，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饮食因素以及环境的改变，过敏性疾病越来越多见了。

“过敏因素的复杂性，甚至让病人和医生都可能搞不清楚过敏原是什么，实在太多了。饮食中，空气中，还有看不见的辐射等等，都会造成过敏，防不胜防。我们能做的只有提高自身的免疫力了。有病人说，我以前也吃这些不过敏，现在吃就过敏了，这就是因为免疫功能下降以后，身体的敏感性增高了。中医药治疗可以帮助提高机体免疫功能，让你的敏感性降低。”

张明有一个病人，是个高中生，男孩子，脸上痤疮很厉害，留下了一些疤痕。经过治疗有所好转，但是往往要考试的时候，就会有反复。“原来家长对他学习成绩要求很高，孩子的压力很大。一有考试，压力骤增，痤疮也就跟着长了出来。”

针对这种状况，张明一面劝其父母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一面给他开些疏肝理气的中药，又言语相授为其减压，取的很好的效果。“随着男孩青春期的过去，我希望在他的脸上，不会留下压力带来的痕迹。”

3有病莫忌医

目前在痛风病的治疗方面，尚且存在着很多误区。有的病人觉得关节痛了才吃药，不痛就不需要吃药了；还有的病人痛了就来治疗，不痛就不治疗了。张明认为，这些做法都不对，如果治疗总是断断续续，痛风频繁复发，止痛药频繁服用，将会影响到患者的肝肾功能及胃肠道，甚至出现胃出血，而长期高尿酸血症不管它，还会影响到患者的肾功能。

对于这些误区，张明觉得应该加强宣教。医院的健康大讲堂讲述痛风防治知识，也出过几本关于痛风防治的专著。

“有的人认为，药是有副作用的，所以痛风时不吃药，就是饮食控制，以期达到控制尿酸的目的。但我认为，人体中的尿酸，外源性的只占20%-30%，什么都不吃，代谢还是会产生很多的尿酸。所以痛风在急性期的时候，饮食可以控制得严格一点，稍微好一点，饮食方面可以放松一些，不必什么都不吃。何况，没有了生活质量的，何言治好病呢？”

张明认为，皮肤病要避免外界刺激，平时的生活中，不应该长时间面对着电脑、手机，不应该熬夜、加班，给自己很大的精神压力。在饮食方面，油腻，辛辣的食物不要吃，巧克力等高热量的甜食也要少吃，以清淡为主，偏热性的热带水果如榴莲，芒果等，也要少吃。她坦言，人是有惰性的，不到迫不得已，病人很难改变生活习惯。

张明不是一个喜欢冲在前面的人，她更喜欢脚踏实地。有人说，她是全国痛风专科第一人，但是她并不看重这些，对她而言，只要每天能给病人踏踏实实看病就好了。“每天的日子都很寻常，到医院里上班，给病人辨证，开方，医嘱。扎扎实实地待在临床上，一辈子。”

口述实录

唐晔您很擅长调节病人的情绪吗？张明我很注意这些，平时就要耐心地询问病人，现在的人普遍压力比较大，医生要会与病人沟通，首先要让病人相信你，再疏导，就会有很好的效果。很多病人会说这样一句话：今天我看过你张医生了，就放心了。我跟过陆德铭老先生，陆老是治疗乳腺癌圣手，乳腺癌病人都有心理阴影，陆老在心理疏导上令人佩服。手术后，他会对病人说，手术已经做了，你这个病比较轻的，没问题的；就算是转移了，他也会跟病人讲，没问题的，坚持吃中药就可以解决。唐晔中医如何看待痛风？张明这个病从中医来讲，急性期主要是湿热蕴结，初病在经在络，以邪实为主、热痹为先，湿毒瘀滞是关键；久则深入筋骨，累及脏腑，以致肝肾不足、脾胃虚弱，后期有的形成痛风结节，属于痰瘀。所以，急性期清热利湿为主，后期活血通络为主。现在的西医治疗，首先选用抗炎镇痛药，还有的用激素，的确很快见效，但是药一停就会复发。不少病情严重的病人，到我们这里来时，基本上都用过激素了，再用其他药起效就比较慢了。其实有很多病的治疗，中医是走在西医前面的，尤其是皮肤病，中医是很有优势的，但是很多病人不知道。唐晔如何防治痛风？张明高尿酸血症是痛风的前期症状，现在往往是关节开始痛了，病人才来看病，医生也是这样，痛风病人来就诊了，就开消炎止痛的药。但是我们发现，虽然很多病人没有发过痛风，但是长期的高尿酸血症，也会影响生活，接下去就可能出现肾功能损害，甚至尿毒症。当初没当回事，到了尿毒症后期，已经追悔莫及了。所以，我们提倡治疗痛风要防治结合。急性期要治疗，缓解期也要治疗，治疗的目的就是控制血尿酸，让痛风尽量少发或不发，也减少其对肾功能的影响。现在我们提出了一个中西医结合分期综合防治痛风性关节炎的诊疗方案，获到了上海市科学技术三等奖。急性期的时候用痛风一号，配伍有独活、羌活、茵陈等，以清热利湿为主，严重时可采用中医辨证论治处方，有时也加用西药抗炎镇痛，以迅速缓解患者的关节肿痛；痛风二号用在缓解期，目的是排泄尿酸，预防痛风复发。痛风也许现在还不能根治，只能通过控制饮食，规范用药，控制血尿酸以保护肾功能，控制痛风急性发作。唐晔您有自己的焦虑吗？张明我也会有焦虑。比如，星期日晚上，想着明天又要上班了，看不完的门诊，做不完的工作，就会有点焦虑——这是很普遍的工作压力，人皆有之。另外，父母八十多岁了，他们身体一有不舒服，我就会紧张，害怕家里老人突然生病。唐晔您平时有时间会去做什么？张明太忙了，没有自己的时间。如果有时间，我想和先生一起去各地旅游，这是我将来退休之后的计划之一。我还想好好学学钢琴，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几年前买了一架，可惜没时间去学。等到退休之后，我一定要实现这个梦想。

采访/唐晔编辑/文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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